返回第481章 倭乱(1 / 2)风流俏佳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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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三日,渐近江华。

这三日里,谢令君深居舱内,从未踏出一步。凭借王修的书令,一日三餐皆有专人妥善伺候,倒也省却诸多麻烦。

此船往来于江华与登州之间,日常运载瓷器、茶叶等货物,船上设有众多客舱,方便随行商人休憩。谢令君在王修书房见识过各类用途的船只,经深思熟虑,特意选定这艘常见的中型货船,只为掩人耳目,防范未然。

毕竟,谢南传授她的第一句话便是:行走江湖,谨慎为要,财不外露,人不显色,怒而不张,审时度势。这话仿若镌刻在她心底一般,令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用过晚饭,周遭一片静谧,唯有船外滔滔破浪之声,一下下撞击着船舷,也撞击着谢令君的心,令她烦闷不已。

她翻看着手中的行船日志,目光反复扫过明日正午抵达江华的记录,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半晌,她踱步至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海风瞬间汹涌而入,肆意撩动她的发丝,也吹散了她刻意维持的平静。她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海风裹挟着海水独有的腥气,顺着喉咙直抵心肺,令她打了个寒噤。

刹那间,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浮现出杨炯和她点点滴滴,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心底满是忧虑。

此去江华,能否顺利接到杨炯,她毫无把握。可她心里清楚,无论如何,此次她都必须前来,这可能是她唯一一次弥补的机会。

历经这一系列变故,她已然明白,许多事,若自己不去争取,便连遗憾的资格都不会有。

谢令君性子主动热烈,她绝不甘心坐等杨炯来爱。她必须主动出击,抓住甚至创造与他接触的机会。对此,她毫无扭捏迟疑,当初杨炯能大胆向自己求爱,如今自己这般做又有何不可?

其实,谢令君不止一次扪心自问,自己当真喜欢杨炯吗?刚抛出这个问题,她就本能地想要逃避,可现实却如同一把锐利的刀,逼迫着她直面内心,自我审视。

平心而论,她能确定,自己对杨炯并无深刻的男女之情。小时候两人懵懂无知,长大后又因上元节之事闹得关系僵硬,此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未曾说过,又何来情爱之说?

后来,她被父亲当作筹码送进东宫做太子侧妃。大婚之夜,亲眼目睹那龌龊肮脏之事,这令她整个世界都彻底崩塌。之后太子身死、皇城动乱、二狗欺辱,桩桩件件,都迫使她反复追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无数个夜晚,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曾经,她一心追逐尊贵,可如今,历经沧桑,她只渴望拥有一颗真心。但这颗真心,又该从何处寻觅?

回顾过往,她惊觉自己一路走来,本可拥有诸多美好,却都被自己亲手放弃,这让她满心懊恼与悔恨。好在,谢令君从不惧怕审视内心。她敢于认错,更渴望弥补。

历经这么多波折,她愈发深知,有一个真心爱自己、疼惜自己的人是何等珍贵。

而在她心中,这个人非杨炯莫属。

谢令君这般想着,内心的信念愈发坚定。此次前往东北,她定要让两人抛开过往,重新相识相知。

念及此处,她抬手将那乌黑如瀑的长发细致挽起,解开头上破旧头巾,打算重新规整一番,以全新的姿态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恰在此时,船舱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起初还隐隐约约,转瞬便越来越大,惊呼、惨叫、怒骂,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声声不绝。

谢令君全身瞬间紧绷起来,神经高度警觉,“噌” 的一声抽出宝剑,随后动作麻利地吹灭烛火,船舱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她轻手轻脚地关上船窗,而后,她身形一闪,倚靠在门后,眼眸死死盯着甲板方向,不放过任何一丝动静。

突然,一声震天闷响毫无征兆地传来,紧接着,整个船体剧烈向一侧倾斜。

谢令君身形不稳,一个踉跄,直接栽倒在地。好在她反应极快,迅速爬起后,一只手死死抓住船舱墙壁上的把手,一颗心瞬间坠入了无底深渊。

甲板上各种声音乱作一团,她强压内心恐惧,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仔细分辨。

声音里,多是船员们惊恐的呼喊和愤怒的叫骂,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语调怪异的大华语。谢令君听力本就敏锐,瞬间捕捉到一声明显的倭国脏话。

谢令君久居长安,西市更是万国汇聚之处,她对倭国语虽不精通,但仅凭这语气,也能分辨出个大概,这怕是遇上倭国海盗。

当下,她隐匿身形,死死贴在门后,手中长剑紧握,剑身微微颤动,整个人蓄势待发。

没过多久,甲板上的嘈杂声渐渐止息,取而代之的是晃动的冲天火把,将周遭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一声粗粝的倭国话骤然响起,随着这声令下,原本聚拢的火光瞬间向四周散开,显然海盗们开始挨个搜查船舱了。

谢令君屏气敛息,双手紧紧握住船舱壁的把手,手臂肌肉绷紧,双腿猛地一蹬,整个人猛地向上蹿起,在空中将身子绷得笔直,呈一字马之势,稳稳当当地贴在了船舱顶部。

她双眼紧盯着门缝,那从门缝中透进来的摇曳火光,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

“咯吱 ——!” 船舱门被缓缓推开,两个身材矮小的倭人举着火把,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步入船舱。

走在前面的倭人,眼神贼溜溜地四处打量,脑袋像拨浪鼓一般转个不停;后面那个则紧紧跟随着,双手按在腰间的长刀之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两人见船舱空荡无人,当即放松心神,开始在各个角落翻找起来。

不多时,一个倭人来到柜子前,他伸出脏兮兮的手,一把拉开柜门,将火把伸了进去。柜子里挂着一个包裹,他迫不及待地扯下打开,见里面只有些寻常的男子衣衫和散碎银两。

这倭人顿时满脸失望,低声骂了句倭国脏话,随后将银两塞进怀里,随手把包裹扔在一旁,抬脚就准备往门外走。

恰在此时,又一个倭人匆匆步入舱门,这人眉头紧皱,操着生硬的大华语怒声喝道:“你们在这儿干啥呢?”

先前那两个倭人见状,赶忙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走到他跟前,其中一个陪着笑道:“老大,这屋子之前住个男人,现在没见人影,就找到这点散碎银子。”

说着,就要将怀里的银子递过去。

被称作老大的倭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在胸前,大声呵斥道:“本人乃山下氏名门之后,岂容你等这般侮辱!”

那两个倭人赶忙陪着笑脸,连连鞠躬道歉,可在心里却暗自嘀咕:都是战败逃出来当海盗的破落户,在这儿装什么贵族。

山下松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心里清楚他们对自己这个刚来没几天的二把手不服气。

他也懒得废话,沉着脸命令道:“别磨蹭了,把所有人都赶到甲板上,准备拖船回岛。”

“是!” 两个倭人哪敢耽搁,脚底生风,快步跑出门外。

山下松面无表情地再次扫视了一圈船舱,确定没有异样后,这才举着火把准备离开。

可他刚走没几步,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他下意识地猛地转身,只见船舱外的火把透过窗户,将屋内照得忽明忽暗。

山下松愣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暗自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谨慎,当下便耸了耸肩准备离开。

可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心,临到门口,他突然抬头看向舱门顶部。

谢令君瞳孔一缩,手中长剑迅猛刺出,只听“噗” 的一声闷响,直接扎在了山下松的肩膀之上。

紧接着,她手腕用力向后一挑,带出一片刺目的血花,山下松的肩膀瞬间被豁开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喷涌。

“啊 ——!” 山下松凄厉惨叫,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肩膀,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谢令君面色冷峻,海风呼啸着灌进船舱,肆意吹乱她的长发。她手持长剑,一步一步逼近山下松,剑刃紧紧贴在他的脖颈处,在那忽明忽暗的光影映照下,整个人如若江湖上杀人如麻的魔女,直令人胆寒。

“走!”谢令君冷喝一声,押着山下松向船舱外的甲板走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吸引了一众倭人的注意。他们纷纷转过头,眼眸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手中长刀挥舞得呼呼作响,迅速朝着两人聚拢过来。

谢令君眼神镇定,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四周,待瞧见被数十名海盗围在甲板中央的船员之时,她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地。

谢令君不做他想,咬了咬牙,大声喊道:“全都给我滚下去!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说着,手中长剑微微用力,山下松的脖颈处立刻泛起一道血痕。

谢令君心里明白,眼前这个山下松身份不一般,很可能是这群海盗的首领。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把这些海盗赶下船,以山下松为人质,组织船员重新开船。只要货船行驶到江华地界,这些海盗便再不敢嚣张。

就在谢令君押着山下松缓缓向船尾移动时,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倭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人脸上挂着一抹假笑,操着一口流利的大华语说道:“姑娘!你可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和气生财嘛!”

谢令君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只见这人身材矮小,虽然身着大华富商的服饰,但那剃成半月形的脑门,一看就知道是倭人。

“没什么好谈的!你们马上滚下船,把船员都放了!” 谢令君眸光冰冷,紧紧盯着聚拢过来的四十几个倭人,手中长剑用力一压,山下松的肩膀上又被划出一道一尺长的口子,鲜血喷涌如柱,惊得倭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最前方的这名倭人首领。

“啊!木村叔叔!快救我!” 山下松面色惨白如纸,双肩传来的剧痛让他汗如雨下,惨叫不止。

被称作木村的倭人首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旋即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一脸郑重地说道:“好侄儿,别怕,我跟你叔叔是莫逆之交,这份家业是我们兄弟一起打下,你是他钦定的接班人,我绝对会将你救下。”

说着,他张开双手,脸上堆满了诚恳的笑容,缓缓朝着谢令君走去,嘴里不断念叨:“姑娘,你放了我这侄儿,我来做你的人质。”

谢令君黛眉紧蹙,目光警惕地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木村上,心里暗自思忖:这老狐狸,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在耍心眼?我都知道手里这人是他们的接班人,怎么可能轻易换人。

这般想着,她刚要张口呵斥木村上后退。

恰在此时,异变突生。

只见木村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怪叫一声,像发了疯的野兽一般直扑谢令君。谢令君瞳孔猛地一缩,反应极快地将身前的山下松往旁边一推,同时飞起一脚,直踹木村上的肚子。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就在她这脚踹到木村上的瞬间,她惊愕地发现,木村上根本就不是冲着自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