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莫通颤巍巍地直起腰来,抖抖索索地从阁楼的书架上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绢布来,他抖手将绢布展开,只见这张泛黄的布面上用淡青色的粗细线条横起竖八地绣着一幅类似地图一样的图案。莫通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张图,咧着张几乎要掉光了牙齿的嘴朝刘越笑道:“绵上之田固然暂不可争,但老朽这里还有另一个地方,虽说大小比不上绵上,但却胜在平川阔野,水源丰沛,堪称介休左近首屈一指的养马之地。”
“哦?”刘越朝莫通手中的图上扫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这是什么地方?离介休城有多远?那里现在由谁所占?”
“此地名千亩塬,即周语所称:‘三十九年,战于千亩,王师败绩于姜氏之戎。’的千亩所在,塬在介山西南群山之中,距县境约五十里,一马平川。塬上牧场靠近介山,山泉星布,溪涧奔流,草木丰美,实乃畜牧良马的理想之处!”
莫通一双浑浊的老眼放着亮晶晶的光,手舞足蹈地嚷道:“据庄园中的家丁所探,牧场现为一小群胡贼所据,有骑士约二十余人,所掠牧民之数与此相当,蓄养良马近百匹!”
千亩塬?好像历史记载上确有这么一个地方,隋唐之后称索度原,唐将裴寂曾北击刘武周麾下宋金刚于介休,驻军于塬上。宋金刚挖断了塬上来自介山上的溪涧水流,裴寂士卒渴乏,宋金刚纵兵击之,裴寂大溃,全军覆没。
史书记载这个叫千亩塬,也就是索度原的地方大小约有七千余亩,容纳千军万马转战腾挪都没有饮食匮乏之忧,如果真能据而有之,控制牧场上的百余匹马倒在其次,如果能将其作为县中练卒屯兵之所,不但能避开城中各路耳目的窥探,还能据其地势对冠爵津和绵上造成巨大的武力威慑。
想到这一点,刘越只觉心中生出了几分振奋与热切,他略作沉吟,爽快地说道:“好!如果庄丁们所探无误的话,我们不妨先把目光着眼于此。不过你先不要高兴的太早,拜你们这些不纳租税的人所赐,县中武备废弛严重,本司马虽尽力筹措,也不过征募了十余名新丁,如果想用他们来驱逐塬上的胡寇,还需要相当长时间的训练才行。”
“时不我待啊,刘司马!”莫通着急地大叫道:“千亩塬乃是一个绝佳的牧场,眼下盘踞其上的鲜卑胡贼势单力孤,正是趁弱而取的绝好时机。一旦胡贼实力壮大,或者附近的其他豪强得到消息抢了先手,那我们再想要抢过来将会更加艰难了。”
“你说的固然没错,但士卒新募,未及选练,不便驱之使战。”刘越长叹了一声道:“论语有云: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兵法也说:不教而战谓之杀。本司马虽有廓清塬上之志,却无祛除胡贼之力啊。”
“这……”莫通听了刘越的诉苦,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上阴晴变幻莫定,过了好一阵,他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刘司马既有此心,莫家也断无坐享其成之理。莫家在介休共有五处庄园,每庄中备有护庄男丁十人,近来略有减损,但收拢起来尚有四十余众,请刘司马选而将之,尽早为我们夺下千亩之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