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随着沈老太太的后脑勺渐渐地溢出。
很快就湿了一摊。
崔姨娘双手环腿,将脸埋入膝盖上,愣神的看着前方。
许久之后,面前那丝微弱的气息都没有了。
崔姨娘这才敢动,她伸出手对着躺在地上人试探了一番。
手指落在那鼻尖处,崔姨娘吓得大叫起来。
“死了!”
“人死了。”
“真的死了!”
崔姨娘吓得浑身不住的打抖,她目光慌张的朝着四周看去。
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受了伤,浑身都在哆嗦着,脑子里却是在拼命的开始回想。
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她杀了文清的母亲,等着文清回来一定会剥了她的皮。
崔姨娘想到这里,浑身还在克制不住的颤抖。
“我是无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杀你。”
崔姨娘的眼神落在沈老太太的身上。
“是你先要杀了我,我这才动手的。”牙齿上下的哆嗦着,她连话都说不清楚。
整个人都在不住的发着细微的颤儿。
“我根本就没想着杀你!”
然而,无论她说多少话,那躺在地上的人却是始终都不睁开眼睛。
崔姨娘这才抱着膝盖呜呜开始哭了起来。
后背处传来火辣辣的疼。
崔姨娘只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发痒。
屋外的冷风时不时的吹打在窗户上,四周一片冰凉。
崔姨娘哭了许久,这才缓缓地直起身。
她身上其实是疼的不能动,可每走一步,后背就像是有人拿刀割一般。
可她看着地上老太太的尸首。
她不能与尸体在一起。
沈常山也许马上就要回来了,若是看见这一切,她该如何解释?
她如今无依无靠,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若是失去了沈常山,她今后该如何活下去。
还有,她看着沈老太太那一直睁着的双眼。
崔姨娘情不自禁打打了个哆嗦。
“滚开,老妖妇,你死有余辜!”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与这个老妖妇在一起。
“有今日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崔姨娘跪在地上,一点点的拉着沈老太太的双腿朝着外面拖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这么多年,她在沈家伏低做小,才有的今日这番地位。
其中就属于这老太太最是喜欢磨人。
“当时你就是看我与文清关系好,心中妒忌,这才一直不让我入府。”
每走一步,崔姨娘的后背便像是要裂开。
她疼的只觉得自己快要撕碎了,却还是咬着牙将人一点点的往外拖。
“后来,直到文清娶了顾氏。”崔姨娘浑身用着劲儿。
可是嘴里说出顾氏两个字时,却还是咬牙切齿。
“你见她身份高,怕到时候你难以掌控,这才想起我来。”
沈老夫人这一辈子将她那个儿子放在了心尖儿上。
当初沈常山娶妻之时,她便是有诸多的挑剔。
对她这个低贱的没有身份之人,自然是全然看不上眼。
直到娶了顾氏之后,沈老夫人唯恐自己的儿子被人抢去了,这才急急忙忙的重新看向她。
崔姨娘早就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过是从来都不说而已。
如今看着倒在地上,闭着眼睛满头是血的沈老太太:“你还怪我?”
“可笑,这一切都是报应!”
当初,若不是你点头,她怎么会能够成功入府?
若不是你想出来的法子,让清如当做是义女带入府中,她怎么会与女儿分开?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自私!如今死到临头,居然还怪起我来了。!”
想到这里,崔姨娘的手一松,任由沈老夫人的尸体倒在雪地中。
崔姨娘这一踉跄,之后双膝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可是这一摔,膝盖处便是传来锥心的疼。
崔姨娘疼的脸上的冷汗直冒。
“我不能死。”崔姨娘倒在地上摇着头。
她不能死。
她从一个贫困的农家女,到现如今的富贵身份。
吃穿用度一应俱全,都是用的最好的。
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哪一样的东西拿出来都是之前梦寐以求的?
若是让她活活的冻死在这里,她怎么能够甘愿?
崔姨娘的手用力的抱紧着。
雪下的太大了,若是她还不快些进屋,只怕是很快就会被冻成冰雕。
崔姨娘一想到这里,便就狠狠地咬着牙。
“我不能死。”她还要过富贵荣华的好日子。
若是她现在就死了,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会成为泡沫。
想到这里,崔姨娘挣扎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双腿已经冻得没了知觉,后背处满是冰凉。崔姨娘只能撑着双手从地上往前爬。
整个人跌跌撞撞的朝着屋内爬去,直到进了屋内,崔姨娘才双膝一软,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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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姨娘这儿的动静,沈芙暂且还一无所知。
倒是轿辇很快的就到了乾清宫。
扶着紫苏的手下去,迎面撞见来迎接的小桂子,沈芙还不忘记询问:“你师父的腿可好些了?”
“多谢皇贵妃关心。”小宝子推开门,嘴角挂着笑:“师父的腿已经打好了。”
“何太医日日都来,师父的伤也好了许多。”
说到这儿的时候,小桂子还忍不住的感叹。
这位何太医可当真儿是个好人。
自打那日开始,便就日日都去,林安的伤口本都快要烂了,这眼瞅着都要治好了。
他昨日甚至还看见,何太医去后,他师父的嘴角还挂着笑呢。
当然,这话小宝子不能跟皇贵妃说。
弯着身子,恭恭敬敬的迎着皇贵妃进了屋。
“来了?”
见着沈芙过去,长案后正在批折子的万岁爷开口。
箫煜坐在椅子上,头也没抬,只是朝着沈芙伸出手:“去了一趟,感觉怎么样?可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嫔妾知晓的一切,万岁爷不是应当都了如指掌吗?”
沈芙看着万岁爷伸出来的手心,低下头瞥了一眼,之后就将手落了上去:“万岁爷何苦要明知故问。”
“朕知道后跟你说的,和你自己亲耳听见的,可是不一样。”
离奇的事情太多,若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只怕是会惹得怀疑。
倒是不如让沈芙亲口去听。
“万岁爷让嫔妾这一去……”沈芙被万岁爷牵着手,将她按在了龙椅上。
沈芙略微有些不自然,但是片刻之后却是又坐的十分舒坦。
这龙椅与别的椅子不同。
初次坐的时候,只觉得哪哪儿都不舒坦。
可等着坐长了时间,却又觉得与别的椅子的确是不同。
“听见了些什么,让你如此的叹息?”沈芙走到身后,替沈芙倒了一杯茶茶盏。
“说来与朕听听?”
小宝子捧着茶盏进来便是看见万岁爷这一举动。
低下头自己的手上看了一眼,这才乖乖的溜出去。
“嫔妾刚刚在天牢中的事情,万岁爷只怕是的知晓得一清二楚。”沈芙疲倦的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嫔妾才不说,万岁爷若想知道,自己问。”
箫煜摇了摇头。
指尖点在她的鼻子上:“就你机灵。”
他是知道刚刚在天牢里沈芙与沈常山之间说了些什么。
毕竟整个天牢都是他的人。
想要知道消息,简直是轻而易举。
“你既然来找朕,自然就是某些地方不懂。”
箫煜背靠在书案上,低下头瞥着沈芙:“你来与朕说说,想来问朕什么?”
万岁爷的语气里似乎是带着些许的试探。
沈芙对上万岁爷的眸光,神色沉了沉,深吸口气后到底还是开口:“白鹿书院。”
刚刚在天牢中,沈常山第一次说出白鹿书院的时候,沈芙就觉得不对劲儿。
她之前听母亲所说过。
母亲有才学,会琴棋,擅作画。
其中还有一条,幼时曾随着兄长在白鹿书院读过书。‘’
只是这一条,沈芙不知是在哪里看过的,一晃而过。
直到今日在沈常山的嘴里听到白鹿书院,她这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沈芙的眼眸看过去,眼睛里面满是试探。
箫煜低垂下眼眸,深深地看了一眼。
之后这才深吸口气般挪开:“好吧,看样子,是瞒不住你。”
他举起手,在沈芙迷茫的眼眸,从背后的书案处抽出一张纸上前。
“你自己看。”
箫煜的眼眸低垂着,示意沈芙的目光落在纸上:“只是这看过之后,如何决定可能会受影响。”
“看或是不看,你自己做决定。”
沈芙看着落在面前的这张纸。
复杂的情绪在心里来回翻滚了几下,不知是想到什么,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伸出手接了过去。
等看清楚里面写的东西后,沈芙一直低垂着的脑袋这才抬起头。
“这……这上面……”她身子猛然从椅子上站起。
箫煜看着她这副样子,深吸口气到底还是按着沈芙的肩膀让她坐下。
“就像是你看到的那样,你母亲当年也在白鹿书院。”
这是箫煜才刚刚查到的,哪怕是他看到了当年顾明珠生平,也情不自禁的 叹息。
这样一个璀璨夺目的女子。
为何之后竟是会落的如此的下场?
他甚至是忍不住的去回想,沈常山这辈子,是不是都是活在谎言之中?
想到这里,箫煜忍不住的叹息:“朕怀疑,当年救了沈常山的,另有其人。”
天牢之中。
沈常山那一口一句崔娘时的场景还在沈芙的眼前晃荡着。
他说出崔娘二字的时候,眉眼柔和,眼神深邃。
是如此的温情。